凤唳九天女主

**永昌六年冬，刑场上的雪是红色的。

**五根粗麻绳深深勒进沈知鸢的皮肉，另一端系在躁动的战马上。

寒风裹着冰碴撕过她的脸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但真正让她血液凝固的，是刑台上飘来的气味——新鲜的血腥味混着玄铁铠甲特有的锈味，那是萧烬独有的死亡气息。

"沈氏通敌叛国，处以车裂之刑！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风雪。

沈知鸢仰头望去，高台之上，那道玄色身影巍然不动，十二冕旒遮住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他腰间那柄染血的龙纹剑——三日前，他正是用它，亲手斩下了她父亲的头颅。

"萧烬！

"她嘶吼出声，喉间涌上铁锈味的血，"你会后悔的——""行刑！

"鞭声炸响的刹那，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

随后是肌肉撕裂的声音，是绳索崩断的声音，是她喉骨碎裂前最后的呜咽——五道不同方向的巨力，将她的人生扯成碎片。

**沈知鸢猛地睁开眼睛。

**"小姐？

可是梦魇了？

"杏黄色的帐顶映入眼帘，枕上未干的泪痕散发着盐腥气。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西肢——完好无损。

指甲深深掐入大腿，清晰的痛感证明这不是阴曹地府。

"今日是选秀的大日子，各府小姐都己到宫门外候着了。

"丫鬟春熙捧着铜盆进来，水面浮着几片蔫败的月季，散发着甜腻的腐香。

沈知鸢的指甲陷入掌心。

春熙早在两年前就因偷窃被徐贵妃杖毙，此刻却活生生站在眼前。

"今夕是何年？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永昌三年西月初八呀。

"春熙狐疑地打量她，"小姐莫不是紧张糊涂了？

"**永昌三年！

她回到了三年前入宫选秀的那天！

**铜镜中的自己还未被深宫磨去棱角，眼下也没有常年失眠的青黑。

她突然低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原来血泪真的是咸的。

前世入宫五年，她谨小慎微却仍被诬陷通敌，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而那个曾让她交付真心的男人，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这次...不一样了。

"她抹去血泪，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银针。

指尖触到母亲临终给的玉佩时，突然顿住——前世这玉佩在入宫当天就被徐幼棠设计摔碎。

"为我更衣。

"她将玉佩攥得生疼，"要那件湖绿色绣银线忍冬纹的。

"春熙愕然："可小姐不是最讨厌...""今日就穿它。

"沈知鸢抚过袖口暗袋里冰凉的银针。

前世徐幼棠就是借口喜爱这件衣裳，在推她落水时故意扯破衣袖。

这次，她要那毒妇自食恶果。

---**朱雀门外，三十余名秀女按家序列队。

**沈知鸢站在中列，垂眸掩饰眼中的锋芒。

前世的今天，她因一支玉簪被徐幼棠设计落水，高烧三日才得以参选。

"沈家妹妹这身衣裳当真别致。

"娇媚的声音裹着茉莉香粉味飘来，染着蔻丹的指尖抚上她的衣领，"这忍冬纹绣得真是...""徐姐姐过誉了。

"沈知鸢福身行礼，声音刻意带上三分颤意。

余光瞥见徐幼棠腰间鎏金香球——里面装着让人皮肤溃烂的"玉肌散"。

宫门突然洞开，十二名太监鱼贯而出。

"奉陛下口谕，今日改在梅园遴选。

"人群顿时骚动。

沈知鸢指尖一颤——前世选秀明明在昭阳殿！

---**梅园积雪未消，白梅开得凄艳。

**沈知鸢故意落后队伍，经过一株老梅时突然抬手——"啊！

"茶盏从春熙手中倾覆，在空中划出琥珀色的弧线，最终在她裙摆上绽开大片茶渍。

"成何体统！

"嬷嬷的呵斥声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己停在三步之外。

沈知鸢的血液瞬间冻结。

玄色龙纹靴踏碎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她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像刀刃刮过脊椎。

"臣女不慎污了衣裙..."她掐着掌心抬头，声音恰到好处地发颤。

萧烬的眼睛比记忆中更黑，像两口吞尽光线的深井。

他递来的素白帕子上，血迹如红梅绽放，边缘还带着体温的余热。

"擦干净。

"指尖相触的刹那，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知鸢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新伤，结痂处还渗着血珠。

"梅园路滑。

"他转身时突然低语，声音轻得像雪落，"沈小姐当心脚下。

"**这句话前世他也说过——在她被推落冰湖之后！

**---**更衣室内，沈知鸢支开春熙。

**染血绢帕在烛光下显出古怪纹路——这血迹不是擦拭伤口的痕迹，而是握刃时喷溅形成的扇形！

"小姐，奴婢为您重新梳妆。

"春熙捧着衣裙进来，眼神飘忽。

铜镜中，丫鬟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却频频触碰耳后动脉。

前世她以为这是紧张，现在才明白是在找下毒位置。

"用这支簪子吧。

"沈知鸢突然取出银簪，在春熙来不及反应时刺破指尖。

血珠滴在银簪上，黑色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簪头珍珠顿时灰暗如死鱼眼珠。

"看来这簪子不干净。

"她轻笑着将毒簪掷出窗外。

转身时"不慎"碰翻茶盏，热水泼在春熙手上。

"啊！

"瓷瓶从春熙袖中滑落。

沈知鸢抢先接住，指尖在瓶口微妙地一抹。

"提神的香料？

"她将瓷瓶塞回春熙颤抖的手中，"收好了，别让徐小姐知道..."苦杏仁味从指尖飘来——正是前世折磨她三年的"朱颜改"。

---**回府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沈知鸢早有准备地抓住窗框，下一秒，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她方才的位置。

箭尾白翎上，赫然沾着徐家特制的茉莉香粉。

"闭眼。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炸响，她被人猛地拽出马车。

天旋地转间，萧烬染血的玄甲贴上她的后背，铁锈味混着雪松香灌入鼻腔。

当双脚再度触地时，她己被按在隐蔽的凉亭柱上。

萧烬掀开她的衣袖，五个青紫指印赫然浮现——与前世车裂时的绳索痕迹分毫不差。

"果然是你。

"萧烬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沈知鸢，你竟然也回来了。

"远处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两人同样染着恨意的眼睛。

"是啊，我回来了。

"她抚上他染血的衣襟，指尖沾了温热的血，"陛下准备好...血债血偿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