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刻度杯烟灰色

2015年4月12日，星期一，林夏永远记得这个飘着樱花的春日。

清晨七点，她抱着黑色琴盒站在实验小学一年三班门口，发梢沾着几片粉色花瓣。

教室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讲台上那个正在画围棋棋盘的男孩突然回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

"陆沉，新同学坐你旁边。

"班主任李老师话音未落，林夏听见身后传来窃笑："完了，又有人要被毒舌小王子欺负了。

"陆沉放下粉笔时，指尖还沾着白色粉末。

他的白色衬衫领口歪歪扭扭，左袖口蹭着墨汁，显然是课间偷偷练书法的结果。

林夏注意到他课本封面上用小楷写着"慎思笃行"，而自己的课本封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提琴。

课桌中间的"三八线"是用蓝色马克笔画的，歪歪扭扭像条蚯蚓。

林夏坐下时，琴盒不小心碰到陆沉的铅笔盒，六支削得尖尖的铅笔滚落到地上。

"笨手笨脚。

"陆沉皱眉，却弯腰捡起铅笔，在三八线内侧划了道更粗的线："你的琴盒超过两厘米了。

"林夏抿紧嘴唇，把琴盒往自己这边推了推。

她注意到陆沉的课本总是摊开在数学题那页，而自己的琴谱边角己经卷了边。

两个孩子谁也没说话，首到早读课铃声响起。

2. 课桌攻防战接下来的一周，林夏领教了陆沉的"毒舌三连"："琴盒占我位置了。

""橡皮屑掉我这边了。

""你的马尾扫到我了。

"每天放学，她都要检查课桌边缘是否留有蓝色粉笔痕。

有次数学测验，陆沉突然把草稿纸推过来："第三题应该用鸡兔同笼解法。

"林夏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写的方程解法虽然正确，但步骤确实繁琐。

作为反击，林夏开始在陆沉的作业本上画五线谱。

有天他的数学作业突然多了一行批注："1.5x+2y=10的解集像《小星星》的旋律。

"陆沉盯着那行铅笔字看了整整三分钟，突然掏出围棋定式图夹在林夏的琴谱里。

这种无声的较量持续到月底的家长会上。

林夏的妈妈是大学音乐系教授，陆沉的爸爸是数学系主任。

两位家长在教室后排交换意见："小林老师，听说陆沉总在你家阳台下听练琴？

""陆教授，林夏最近总研究围棋死活题。

"3. 暴雨中的透明伞转折发生在4月28日。

那天傍晚突降暴雨，林夏抱着琴盒在传达室跺脚。

雨幕中，她看见陆沉举着透明雨伞从教学楼跑来，白色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后背，眼镜片蒙着雾气。

"我妈说要送你回家。

"他喘着气，把伞往林夏这边倾斜。

伞骨硌得肩膀生疼，林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清新。

经过操场边的樱花树时，陆沉突然说："其实你的琴声很好听。

"不等林夏反应，又补充道："我是说昨天在阳台听到的《小星星变奏曲》。

"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夏攥紧琴盒带子，发现陆沉的半边身子都淋在雨中。

她犹豫片刻，把琴盒换到左手，悄悄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三八线超过五厘米了。

"陆沉提醒，却没有挪开。

经过车库时，他们看见三只流浪猫挤在纸箱里。

林夏刚要停下，陆沉己经蹲下身："明天带猫粮来，我家有多余的。

"那天之后，课桌上的三八线变成了淡淡的铅笔痕。

陆沉会在林夏的琴谱里夹围棋定式图，林夏则在陆沉的数学作业旁画五线谱批注。

当班主任李老师在班会上表扬他们"互相帮助"时，两个孩子同时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