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钢琴独奏

阿莉莎在黑暗中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可脑海中的混沌却如浓稠的迷雾，迟迟不肯消散。

感觉脸上湿漉漉的，自己哭了吗？

可为何而哭，此时的她竟有些懵懂。

这里在哪里？

怎么周身都被一种温暖却又紧紧束缚的感觉包裹着，像是被什么人拥在怀中。

她下意识地挣扎，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朦胧，待视线渐渐清晰，只觉得身前有个温热的东西正贴着她的额头，热度透过肌肤丝丝渗入，烫得她的心微微一颤。

是……那个少年。

她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没错，是杰罗姆。

她在杰罗姆的怀里。

自己竟回到了年少时那熟悉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薰衣草熏香，这是她房间独有的味道。

阿莉莎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困惑紧紧攫住她的心。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孤寂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生命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为何此刻却回到了这看似平常的房间？

难道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见她许没有说话，杰罗姆以为她在伤心。

“别伤心，阿莉莎，我会一首陪在你身边的。”

此时竟是撞见母亲偷情的时刻。

她回到了一切的原点——悲剧的开始。

阿莉莎的眼神有些慌乱，她轻轻推开杰罗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杰罗姆一脸错愕，不明白阿莉莎为何突然如此。

“我……我没事。”

阿莉莎避开杰罗姆关切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一方面震惊于自己回到了这个时间点，另一方面又无法立刻接受杰罗姆那看似真挚的情感。

“可是，阿莉莎，你刚刚哭得那么伤心……”杰罗姆试图再次靠近她，想要给予安慰。

“我说了我没事！”

阿莉莎提高了音量，心中的烦躁与不安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并非有意对杰罗姆如此，只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杰罗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阿莉莎从没这样吼他。

她向来是美丽端庄的。

阿莉莎见状，心中微微一紧，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那根深蒂固的怀疑，还是让她狠下心来。

“杰罗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莉莎背过身去，不想让杰罗姆看到自己此刻复杂的表情。

“阿莉莎……”杰罗姆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阿莉莎那坚决的背影，他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阿莉莎一个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主啊，我奉为圭臬的信仰啊，”阿莉莎的嘴唇微微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哽咽，“我一心觉得只要虔诚侍奉上帝您，就能洗净尘世的污浊，走向那神圣的窄门。”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如今，我却忍不住反思，为了这份信仰，我一次次推开杰罗姆，亲手放弃了人间最真挚的情感，这样真的值得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主啊，到底要怎样？”

她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我该相信你吗？

我一首遵循着您的旨意，可为何我的心如此痛苦？”

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困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我错过了他的青春，难道还要错过他的一生吗？”

阿莉莎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内心的痛苦都揪出来，“可要是违背信仰，我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他到底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阿莉莎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杰罗姆的身影，“我该怎么办？

对，他现在只是一时钦慕我，并不是真正爱我。

以后……也不爱我。”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哀伤，“他爱上的是一个幽灵，是一个臆想出来的我。”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我以后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少女，岁月终将为我添上皱纹，生活终将让我沾染上庸俗。

我开始在意柴米油盐，开始为琐事烦恼，这样的我，他还会爱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只有那苦涩的笑容还留在脸上。

“呵……多么可笑，”阿莉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绝望，“他终究不那么爱我。”

她缓缓走回床边，再次坐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滴落在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看到我粗劣的穿着、枯萎的容颜、诗意消失的灵魂、实际平庸的我，他在失望婉惜呐！

我们的爱情终究无法实现了，杰罗姆。”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

“早就知道结局了，不是吗，为何期待。”

“我爱你，可是你并不那么爱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有那颤抖的身体还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阿莉莎的哭声渐渐停止，她双手抱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要改变。

别了，杰罗姆。

就让我们的爱情在这一天终结吧！

我不爱你，你也别爱上我了。”

她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等她走出门去，杰罗姆和姑妈己经回巴黎了。

母亲也走到客厅，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个总是装作坚强的长女，第一次以别离式的口吻嘱咐我，“阿莉莎，你是家里的长姐，从今天起，这个家就得靠你撑起来了。

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往后就落在你肩头了。”

母亲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作为一个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克里奥尔女人，有些话我得告诉你。”

她的声音放轻，“别把心思都花在那些情情爱爱上，那都是虚的，没什么实际意义。

你得学会自信独立，等长大了，好好打理你父亲的财产。

这世上，享受才是人间的真谛啊……”母亲说到这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男人啊，没一个是好东西……可没了他们，日子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唉……”她像是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总之……参与经济活动、做生意这些吧，唉……扯这些做什么呢？

你知道吗？

你还小，你不懂。”

阿莉莎意识到什么，心中猛地一震，她的母亲要走了。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可更让她难过的是，母亲的叮嘱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父亲。

看来她厌极了父亲。

阿莉莎满心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这个热情开放又透着自私的女人在为她的女儿打算吗？

她就要不负责任地私奔离开，抛弃这个家了，现在却又在这里说着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话，指导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不可否认的是，最后一次，这个女人说得不无道理。

财富——立身之本。

阿莉莎知道无法挽留她了。

同前世一样，杰罗姆和姑妈刚回到巴黎，就传来了我母亲私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