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连载
小说《梨花未开时的样子》是知名作者“叶羡鱼”的作品之内容围绕主角萧定钧楚昭宁展全文精彩片段:楔子:宫墙雨永和三年的春雨来得又急又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泡得发裂开几道细像老人皴裂的手七岁的楚昭宁缩在凤仪宫廊柱数着檐角铁马被风扯出的声恍惚间看到一个跪在青石阶上的玄衣少雨珠子顺着他的下颌砸在《左传》将“郑伯克段于鄢”的墨字晕成团团黑楚昭宁攥紧怀里的油纸里头裹着块硬如石砾的桂花是晨起时偷塞进袖子父亲说进宫要守规可规矩没说不许给落汤鸡送“喂!”她踮...
楔子:宫墙雨永和三年的春雨来得又急又凶,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泡得发胀,裂开几道细缝,
像老人皴裂的手背。七岁的楚昭宁缩在凤仪宫廊柱后,数着檐角铁马被风扯出的声响。
恍惚间看到一个跪在青石阶上的玄衣少年。雨珠子顺着他的下颌砸在《左传》上,
将“郑伯克段于鄢”的墨字晕成团团黑影。楚昭宁攥紧怀里的油纸包,
里头裹着块硬如石砾的桂花糕,是晨起时偷塞进袖子的。父亲说进宫要守规矩,
可规矩没说不许给落汤鸡送伞。“喂!”她踮脚把伞罩过去,绣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泥点,
“《郑伯克段》是坏故事,你别念了。”少年抬起头,右额被碎瓷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
楚昭宁认得这道疤——三日前上元节,她在朱雀大街见过这少年被金吾卫推搡,
险些跌进馄饨摊的热锅里。此刻他眼里凝着比雨水更冷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坏?
”“克段于鄢就是坏!”她蹲下来,油纸伞斜斜遮住两人,“郑伯故意让弟弟学坏,再杀他,
比直接杀还坏十倍!”这话是昨夜偷听父亲与幕僚争执时记下的。少年忽然笑了,
嘴角牵动伤口又沁出血珠:“那你该去说与父皇听。”他指腹抹过书页上的“君子曰”,
染得指尖猩红,“这上头夸郑伯是仁君呢。”雷鸣自云层深处滚来,
楚昭宁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手好冰。”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尖利的呵斥:“哪来的野丫头!
”十二盏琉璃宫灯破开雨幕,林贵妃的孔雀纹裙裾扫过积水。楚昭宁被嬷嬷拽着跪下时,
最后瞥见那少年攥紧了半湿的桂花糕,指节泛着青白。“楚家的丫头?
”鎏金护甲挑起她下巴,“倒是有几分你娘当年的莽撞。”林贵妃腕间金镶玉镯擦过她耳垂,
“回去告诉楚远山,宫里的雨,可不是谁都能挡的。”更漏滴到三更时,有人叩响角门。
楚远山抱着女儿从暗门离开,车辕碾过朱雀大街的积水,
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半片金箔——是白日里贵妃宫娥鬓角的装饰。
那夜楚昭宁发着高热被送出宫,
廊下摔了茶盏:“林家要动兵权......竟从孩子身上下手......”“宁儿记住。
”父亲的手掌压着她滚烫的额头,“这宫里的人,淋了雨是要讨债的。”马车驶过太液池畔,
楚明昭掀帘望见池心亭有人执伞而立。伞面绘着灼灼海棠,持伞的手腕系着褪色红绳,
在雨夜里艳得像道伤口。多年后她才知道,那夜萧定钧在亭中站到天明。
雨水泡烂了《左传》,却泡软了那块石头似的桂花糕。宫墙裂缝在雨季过后被新漆掩盖,
唯有楚远山书房暗格里多出一卷密报。林氏长子任幽州都督,私炼精铁三万斤。
卷末朱批字迹凌厉,与少年额头伤痕一样深红——“其心当诛”。这场早春的雨,
终究在所有人心里沤出了青苔。第一章 宫门初启上永和十二年的春雨来得绵软,
楚昭宁踩着湿漉漉的青砖踏入宫门时,发尖还沾着外头飘来的柳絮。引路的嬷嬷姓周,
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说话时总爱盯着人耳垂瞧。“皇后娘娘这几日睡得浅,
姑娘说话且轻些。”周嬷嬷推开凤仪宫的雕花门,药香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楚昭宁低头跨过门槛,瞥见门槛内侧有道陈旧的刀痕,漆色比别处深些。
珠帘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招了招。楚昭宁跪在织金蒲团上,
余光扫见案头供着尊白玉观音——底座缺了块指甲盖大的玉料,
与她母亲生前供奉的那尊一模一样。“好孩子,到我身边来。你父亲镇守边疆十分不易,
故此将你接入宫中由我悉心教养。”皇后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楚昭宁抬头时,
看见她发间别着支褪色的木簪。簪头雕的海棠花缺了片花瓣,
正是七岁那年她在母亲妆奁里见过的样式。“你母亲最爱海棠。”皇后枯瘦的手指抚过簪身,
“那年本宫与她同去大相国寺进香,她偏要在山门前买这对木簪。
”殿外忽然传来环佩相击的脆响,提着宫灯的侍女鱼贯而入。林贵妃绛色裙裾拂过门槛,
金线绣的鸾鸟在烛火下振翅欲飞。“姐姐又在念旧了。
”林贵妃径自坐在皇后下首的黄花梨圈椅上,腕间金镶玉镯磕在案几上,“楚姑娘可知,
你父亲上月拒了兵部侍郎的宴请?”楚昭宁垂首盯着青砖,“家父腿疾复发,太医嘱咐静养。
”“静养?”林贵妃轻笑,护甲划过案上茶盏,“本宫怎么听说,
楚将军前日还策马去了西郊大营?”林贵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画风一转,“罢了,
本宫瞧着这孩子投缘。陛下昨儿还说撷芳殿空着可惜,
不如......”“太子到——”通报声打断了未尽之言。
萧定钧披着半旧的灰鼠皮大氅进来,发梢还沾着雨珠。他行礼时袖口滑出半截红绳,
绳结样式简单,却让楚昭宁心头一跳——有一年上元节,她曾用同样的手法编过平安结。
“儿臣来送新抄的佛经。”萧定钧将经卷放在皇后榻边,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楚昭宁注意到他腰间玉佩裂了道细纹,用金箔补得精巧。贵妃忽然起身,
九尾凤钗的流苏扫过太子肩头:“听说钧儿前日又惹陛下不快?不是本宫说你,既管着户部,
何苦为那几个老臣顶撞圣上。”萧定钧退后半步,大氅带起的风掀开经卷一角。
林昭宁瞧见纸页边缘洇着几点暗红,像是陈年的血迹。“钧儿。
”皇后虚弱的声音自锦帐后传来,“带楚姑娘去暖阁用些茶点,本宫与贵妃有话要说。
”宫门初启下雨势渐大时,周嬷嬷引着二人往暖阁去。途经太液池,
她望见池边歪着棵老梨树,枝干上系满褪色的红绸。“那是先帝种的梨树。
”周嬷嬷突然开口,“自谢相故去后,再没开过花。”楚昭宁脚步微顿。
父亲书房里也供着谢家牌位,每月初七必要焚香祭拜。有次她偷听到父亲醉后呢喃:“三弟,
你终究不信我......”暖阁的地龙烧得太旺,楚昭宁解开披风时,
腕间玉镯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越的声响。萧定钧正在煮茶的手顿了顿,滚水溢出青瓷壶。
“殿下小心烫着。”她抽出帕子去擦,却见对方手背上留着道陈年疤痕,形状恰似半枚月牙。
萧定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玉镯:“楚姑娘可曾去过太液池西岸的杏林?
”楚明昭吃痛后退,九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浮现——父亲抱着她在雨中疾驰,
途经某处宫苑时,她曾隔着车帘望见个跪在青石阶上的少年。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左传》书页上,将“郑伯克段于鄢”的墨字晕成团团黑影。
“臣女初次入宫。”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倒是家父常提起,说西岸杏花堪称京城一绝。
”萧景珩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褪色的红绳散开时,露出半块硬如石砾的桂花糕。
楚昭宁瞳孔骤缩——这是楚府特有的菱纹油纸,母亲生前最爱在霜降后做这种点心。
“九年前有个小丫头,”他摩挲着糕点上的霉斑,“硬把伞塞给素不相识的落汤鸡。
”惊雷在云端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楚昭宁望着他额角那道浅浅的旧疤,
突然想起雨幕中少年抬头时,右额被碎瓷划开的伤口。原来当年随手掷出的油纸伞,
竟在深宫里种下了因果。“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她端起茶盏掩住颤抖的指尖,
“臣女自幼养在陇西外祖家,去岁方归京。”“原是如此,那本宫便不再叨扰。
”萧定钧刚走,便有人叩响门环。程晏立在廊下,官服下摆溅满泥点,
怀中抱着摞泛黄的案卷。“下官奉裴太傅之命,来送前朝水利图。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未动的茶水。楚昭宁注意到他腰间玉佩刻着“守拙”二字。
程晏将案卷放在案头时,袖中滑出片残缺的纸笺,正飘落在楚昭宁脚边。“大人漏了东西。
”她弯腰去捡,瞥见纸上“永和四年”几个字。那是谢家满门抄斩的年份。程晏接过残纸时,
指尖擦过她手背:“翰林院近日在修前朝实录,楚姑娘若得空,不妨来帮忙校勘。
”更鼓声穿过雨幕传来,楚昭宁数着更次,忽然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嘱咐:“宫中戌时落钥,
莫要......”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喧哗打断。“走水了!走水了!
”东南角腾起的浓烟染红了半边天,楚昭宁跟着宫人往火场跑时,
在岔路口撞见个熟悉的身影。太子独自立在梨树下,手中攥着截烧焦的木头,
火星在他掌心烫出水泡。“殿下?”楚昭宁止步行礼。萧定钧将焦木投入池中,
水面浮起层幽蓝的油花:“楚姑娘可听说过磷火?
”楚昭宁望着他掌心的水泡:“磷火遇水而燃,但宫中库房该有专人看管。”太子突然轻笑,
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诮:“上月查库的刘公公,如今在贵妃宫里当差。”火势渐弱时,
程晏带着禁军赶来。他官服下摆沾着墨渍,
手中却握着把精钢算盘:“下官奉命清点库房损失,楚姑娘可要同往?”楚昭宁正要开口,
忽见林贵妃的贴身侍女从废墟中拾起块残铁。月光照在铁片表面的虎头纹上,
正是兵部特制的腰牌样式。第二章 余烬微光上火场腾起的白烟裹着焦糊味,
将黎明前的天色染成灰青。楚昭宁蹲身查看烧塌的梁柱时,
发现断裂处有细密的凿痕——这库房早在走水前就被人动过手脚。“楚姑娘。
”程晏的声音自废墟另一侧传来,他正用算盘拨开炭灰,“劳烦记数:松木椽子十七根,
青砖二百四十块,瓦当……”“少了三箱黄册。”楚昭宁突然开口,
指尖划过地上残留的朱漆木片,“库房西南角本该存放永和三年至五年的丁口簿,
现在只剩永乐元年的封箱铁箍。”程晏的算珠停在第三档:“姑娘如何得知?
”“家父教过观痕辨位之法。”她指向地上深浅不一的压痕,“新箱铁箍宽两指,
旧制的宽三指。此处压痕间距三指半,说明原本叠着两箱旧册。
”晨雾中忽然传来靴底碾过碎瓦的声响。萧定钧带着两名户部主事踏进废墟,
官服下摆沾着泥浆,手里却捧着碗冒着热气的杏仁茶。“程大人彻夜操劳,用些茶点罢。
”他将青瓷碗放在半截断梁上,碗底与木纹严丝合缝。
楚昭宁注意到太子左手虎口处结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笔之人才有的痕迹。
林贵妃的侍女捧着鎏金匣子出现时,众人正在清点残存账册。
她径直走向程晏:“娘娘听闻走水,特赐百年老参压惊。”匣盖开启的刹那,
楚昭宁嗅到股熟悉的沉香味。这味道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如出一辙,
信纸边缘同样染着淡淡参香。程晏接过匣子的手微微发颤,
指节抵住匣底某处凸起——那里藏着枚青铜钥。“微臣谢娘娘恩典。”他躬身行礼时,
钥匙滑入袖袋的响动几不可闻。楚昭宁数着更漏,盘算如何将消息递出宫外。父亲说过,
宫中寅时三刻换防,西华门守将会是楚家旧部。萧定钧忽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点点猩红。
楚昭宁下意识去扶,掌心触到他冰凉的腕骨。太子袖中滑出半截红绳,
绳结上系着的玉坠刻着“昭”字——正是她八岁时在护国寺求的平安符。“殿下!
”户部主事惊呼着上前。萧定钧摆摆手,目光扫过楚明昭惊疑不定的脸:“旧疾罢了,
去岁冬猎落下的病根。”雾霭渐散时,楚昭宁在焦土中发现块烧变形的铜牌。擦去浮灰后,
隐约可见“军器监”字样,边缘却留着道新鲜的锉痕——有人试图磨去编号。
余烬微光下程晏在翰林院值房找到楚昭宁时,她正在临窗誊抄《河渠志》。
晨光透过棂花格,在她袖口洒下菱形的光斑。“姑娘好字。”他望着纸上游云惊龙般的行楷,
“只是这‘漕’字的三点水,笔势与楚将军奏疏上的颇为相似。”楚明昭笔尖微顿,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个小点。为父亲代笔奏章之事极为隐秘。她搁下狼毫,
状似无意地抚过案头镇纸——那是块未雕琢的寿山石,底部刻着“永和三年”。
“程大人对笔迹颇有研究?”“修史之人,总要辨得清真伪。
”谢云止从袖中取出卷泛黄的舆图,“就像这大运河改道图,看着是前朝旧物,
实则......”他突然噤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几名捧着文卷的史官鱼贯而入。
楚昭宁数到第四人时,发现他腰间玉带扣的纹样与火场铜牌如出一辙。日影西斜时,
楚昭宁借口寻书来到翰林院库房。积灰的木架上,永和三年的典册摆放处空着一掌宽的位置。
她踮脚摸向顶层隔板,指尖触到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本烧焦的账簿,
残留的页面上记着军器监铁器采买数目。“姑娘找这个?
”萧定钧的声音惊得她险些摔了油纸包。太子倚着门框,
手中抛接着枚青铜钥匙:“库房西角第三柜,放着你要的《漕运纪要》。
”楚明昭攥紧账簿:“殿下怎知......”“孤八岁那年,曾在此处躲过整日。
”他忽然走近,带着药香的气息拂过她耳畔,“那日母后罚抄《资治通鉴》,
说孤的字像蟹爬。”暮色漫过窗棂时,楚昭宁在《漕运纪要》中发现张夹页。
泛黄的宣纸上画着歪斜的河道,笔触稚嫩如幼童涂鸦——正是她七岁那年描的运河改道图,
右下角还画着个撑伞的小人。“此图可抵万金。”萧景珩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三日前工部奏请重修漕渠,用的仍是旧制。”楚昭宁猛然转身,发间玉簪扫落案头灯罩。
火光摇曳中,她望见太子眼底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孤想说......”萧定钧抬手拂去她肩头蛛网,“那日雨中的伞,如今该换了。
”梆子声穿透暮色时,楚昭宁在撷芳殿后墙发现道新砌的砖缝。青霜用银簪撬开灰浆,
取出个竹筒——里面是父亲的手书,只有八个字:“静观其变,勿动兵符”。
第三章 漕波暗涌上卯时三刻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宿鸟时,楚昭宁正对着铜镜描眉。
青霜捧着食盒进来,掀盖时带出缕杏仁甜香——是楚府特有的八珍糕,
每块糕饼上都印着海棠纹。“送糕的杂役说,将军昨夜冒雨去了西郊。”青霜压低声音,
手指在食盒夹层轻叩三下。楚昭宁摸到暗格中的纸条,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漕船有异,
勿涉。”窗外忽起喧哗,几名名绯袍官员疾步穿过宫道。
楚昭宁认出为首的是工部尚书崔元礼,他腰间蹀躞带的玉扣竟与翰林院史官的那枚一模一样。
队伍末尾的程晏抱着摞图纸,广袖被晨露浸得深一块浅一块。“姑娘,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周嬷嬷的嗓音在廊下响起。楚昭宁将纸条塞进妆奁暗格时,
发现铜镜边缘多了道细痕——昨夜有人动过她的妆台。凤仪宫的药味比前日更浓,
皇后倚在锦垫上咳嗽,腕间佛珠缠着缕青丝。楚昭宁奉茶时瞥见案头摊开的《妙法莲华经》,
批注字迹竟与父亲书房里的赈灾折子如出一辙。“好孩子,替本宫去佛前添炷香。
”皇后递过三支线香。佛龛后的暗道潮湿阴冷,楚昭宁数着青砖上的裂痕时,
听见前方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必须赶在汛期前截流......”“崔尚书好大威风。
”萧定钧的声音带着讥诮,“工部去年贪墨修堤银两的旧账,可还压在御史台呢。
”楚昭宁屏息贴在石壁上,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
程晏的松墨香混着血腥气:“别出声。”黑暗中传来纸张撕裂声,
崔元礼的语调陡然尖锐:“殿下莫要忘了,当年谢相是怎么......”“崔大人慎言。
”萧定钧打断他,“谢相清名,岂容玷污。”楚昭宁感觉程晏的手在发抖。
漕波暗涌下楚昭宁回到撷芳殿时,青霜正在修剪窗台上的海棠。
花瓣落在摊开的《水经注》上,恰盖住“漕渠”二字。“姑娘,午膳送来了。
”小太监摆膳时,手指在食盒底部轻敲两长一短。楚昭宁掀开夹层,
里面是半本浸过药水的漕运账册——数字间藏着楚家军特有的暗码。程晏来访时,
楚昭宁正在临摹河道图。他广袖沾着墨渍,
手中却握着把精铁算盘:“姑娘可愿随下官去趟广通仓?”运粮船在暮色中靠岸,
船头灯笼映得水面血红。楚昭宁数着卸货的麻袋,发现每袋粟米都掺着三成砂砾。
程晏的算珠噼啪作响:“永和三年漕粮损耗不过一成,如今竟达四成七。
”“因为真正的粮食根本没上船。”楚昭宁用银簪挑开麻袋缝线,粟米中混着发霉的陈粮,
“这些是去年户部报灾请免的存粮。”河面忽然传来哨音,乌篷船如鬼魅般围拢。
程晏拽着楚明昭跃上粮垛,箭矢擦过她耳际钉入桅杆。黑衣人踏浪而来,刀锋直指程晏咽喉。
“走!”程晏将算盘掷向敌首,钢珠迸射间拉着楚明昭跳入运河。刺骨河水中,
楚昭宁看见他后背渗出的血迹——难怪那日在皇后那里闻到血腥味。“抓紧浮木!
”萧定钧的声音破开夜色。太子立在官船船头,手中强弓连发三箭,箭箭命中黑衣人膝盖。
楚昭宁被拽上船时,发现他未戴护甲,官服下摆还沾着御书房的朱砂。火把照亮河面时,
楚昭宁看见沉船处浮起大片油花。萧定钧将披风裹在她身上:“这是工部特供的桐油,
本该用在战船龙骨上。”更鼓声里,楚昭宁在舱中发现本湿透的账簿。墨迹晕染的账页间,
隐约可见“林”字暗纹。她突然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警告,
指尖抚过腰间玉佩——这是临行前皇后所赠,雕着并蒂海棠。“姑娘看够了么?
”崔元礼阴恻恻的声音自舱外传来。楚昭宁反手将账簿塞入船板缝隙,
转身时已换上懵懂神色:“大人也来赏月?”她望见崔元礼袖中滑出柄短刀,
刀柄镶嵌的猫眼石泛着幽光——与贵妃赏赐的凤钗如出一辙。崔元礼的刀锋抵住她咽喉时,
楚昭宁听见弓弦绷紧的声响。萧定钧的声音冷如寒铁:“崔尚书这一刀下去,
明日早朝就该议工部尚书暴毙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