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伊甸园

拯救伊甸园

作者: 观澜糕手

其它小说连载

观澜糕手的《拯救伊甸园》小说内容丰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你曾经有为了一个孤独地对抗全世界吗?听我讲一个未来的故事一旷野星辰与金属城市飘浮在城市夜空的飞行灯会随着人的出现而自动照喧嚣的城市里灯火经久不偏僻的旷野只有稀疏的星江维总是觉比起科技发达的城还是原始的旷野更好即使布满了飞行可还是照不透城市的黑末日后的城光失去了温人脸上的笑也不再纯江维从山坡上站起眺望着深谷里盘踞的城这座城市依靠人类科技而存...

2025-04-13 04:19:22

你曾经有为了一个人,孤独地对抗全世界吗?听我讲一个未来的故事吧。

一旷野星辰与金属城市飘浮在城市夜空的飞行灯会随着人的出现而自动照明。

喧嚣的城市里灯火经久不息,偏僻的旷野只有稀疏的星辰。江维总是觉得,

比起科技发达的城市,还是原始的旷野更好些。即使布满了飞行灯,

可还是照不透城市的黑暗。末日后的城市,光失去了温度,人脸上的笑也不再纯粹。

江维从山坡上站起来,眺望着深谷里盘踞的城市。这座城市依靠人类科技而存在,

是由金属架构而成的人类和仿生生物共存的世界。少年浅蓝色的衬衫后摆被风吹起,

目光里倒映着城市的轮廓。他摩挲着腕部的芯片。这枚金属芯片从他一出生便被植入,

跟着他走过了第十八个年头。

他的生命体征会通过芯片变成数据连接到城市的信息系统“塔”。

“塔”被称为“上帝之眼”,所有市民的一举一动无不映射在塔的信息库。

可以说他是城市无处不在的眼睛,监视着每个人。在末日后的城市,

江维和所有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一样,从小由城市养育,

成年后会分化进进入不同城市部门就职,化身为城市机器上一颗细小的螺丝钉。

生活的轨迹按照缜密的计算和程序进行。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最终会变成一行灰色的代码,

储存在无人问津的数据库中。那是城市所有人的墓碑。风吹过他额前的短发,

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波澜。我是谁,我到底曾经一直在寻找什么?

江维不止一遍地在心中敲出这个疑问,可就像是提示符一直在闪烁着文本文档,

迟迟没有下文。他仰头看星星。不知为何,他总能在这里找到慰藉。或许,

就像被城市遗弃的星星一样,他感到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哈,江维,

我就知道你又躲在这里。”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青草被踩压的“簌簌”声。

黑发青年坐在江维身侧。他乌黑的发丝被晚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毛。

眉毛下是一双是明亮的星眸,性感的嘴唇露出极具魅力的笑容。“有烦心事儿?说来听听。

”江维淡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开玩笑的!”吴忧抱歉地笑道。他长长叹了口气。

“唉!你这样的性格,以后离开我了可怎么办呀!”说完,空气里只剩下了静默。“吴忧,

”江维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分化后你想做什么工作?”吴忧眨了眨眼睛,

不解其意。“学园数据库公示了分配结果了呀。我——安全局,而你——文物局。忘了?

”他的手指指向自己,又指向江维。“可你文物学成绩很好。”江维平静地说道。

吴忧拇指一抹鼻尖,挺起胸膛,臭屁地说道:“开玩笑,我哪门课不好?

安全局涉及城市核心机密,那可是数一数二地难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江维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再问这些听起来很傻的问题。明明问也是徒劳。“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吴忧恍然大悟,笑嘻嘻地凑上来,“你不想和我分开,对吗?

”不等江维回话,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放心,即使我们分开,

我也会经常传讯息给你的。进了安全局,以后我罩着你,要是惹了麻烦,报我名字好啦!

”吴忧连吹牛都显得真诚。“少自恋。我不惹麻烦也不需要你罩我。另外提醒你,

你去的是安全局,不是黑帮。”江维把吴忧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去,相当平静地反驳道。

吴忧注意到江维嘴角罕见地微微勾起,仔细看,眼眸里分明多了几分笑意。“哎呀,

真没意思!”吴忧故意大声道,接着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触目就是星辰。

江维大概是累了,也陪他躺了下来。微风吹过,静谧到只能听到风吹拂草叶的沙沙声。半晌,

吴忧忽然放缓声音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分化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这样过来的,

习惯就好。”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自我安慰。江维笑笑,望着同一片夜空,

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道:“大家都这样,便是对的吗?”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两人就这样见证了一颗星星陨落。默契的安静中,

江维想起十岁时第一次见到吴忧的那个午后。记忆中阳光喧嚣,仿佛相机过度曝光,

连人脸都模糊了面容。“哑巴!他是哑巴!”几个人围着自己。有人指着自己的脸。

刺耳的哄笑声此起彼伏。一如屋后树林蝉鸣的声浪。

他其实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暴力或许没有特定的理由。五年来,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当过分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当作自己不存在。

灵魂飘荡在空中观望着,看闹剧一样事不关己。后脑勺磕在墙上的痛觉很真实,

仿佛烙在了记忆里。衣领被攥得很紧,双脚离地,脖子被勒得快喘不上气。

“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身前之人语气凶狠,手上加重了力道。

红色的书包抖落了一地文具和书本。他们的脚在一堆文具里嫌弃地拨弄着,

寻找着有价值的玩意儿。一块彩色的橡皮被踢了一脚,蹦进草丛里不见了。

江维的目光追随着橡皮丢失的方向。它获得了自由。“啪”。仿佛耳朵发生了爆炸。

随后是整张脸颊火辣辣地疼。“就这些?”身前的人不爽地质问道。仿佛犯错的是自己。

世界上的恶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江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样的态度显然惹恼了那个男孩。高个子男孩气急败坏地把手举高,眼神愤怒,

势必要给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点儿颜色瞧瞧。“喂!你们干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纷纷回头。来人的帽檐压得很低。他的个子在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之中算高的了。

他双手插着兜,一副拽酷的样子。他的到来让在场的人有了些莫名忌惮。“你谁啊?

”随着攥住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江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墙滑落下去。“吴忧。

”来人抬高帽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为首的男孩子说道。名叫吴忧的少年径直上前,

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一圈,平静地说道:“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不觉得可耻吗?

”“你他妈算哪根葱!”为首男孩显得十分恼火,他一把推开挡路的男孩,

上前去与吴忧对峙着。从个头上来说,吴忧比那个男孩略逊一筹。“想尝尝我的厉害吗?

”男孩狞笑活动自己手腕,发出咔咔的响声。“怕你不成?有本事单挑。”吴忧冷静地说道。

“哼,你以为我傻啊!都给我上!揍他!”为首的男孩发出冷笑,大手一挥,

身后几个男孩大叫着扑了过去。吴忧也不甘示弱,扔掉棒球帽,挥出拳头反击。

江维惊讶地望着这一切发生,忘记了逃跑。那天,吴忧一挑五,竟然打了个平手。作为代价,

自己也受了伤。江维清楚地记得,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自己流血。他是个英雄。“呸!

不讲武德!”吴忧一边疼得嘘气,一边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文具。“喂。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帮我一把!”吴忧走到呆若木鸡的江维面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江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孩,眼泪落了下来。“我靠他们那么揍你你一声不吭,

我就拍了你一下你倒哭起来了!这算什么!”吴忧见状,无比委屈地大声叫喊。

可是江维根本停不下来。他的眼泪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要把过去几年里所有的悲伤都倾倒出来。吴忧叹了一口气,费力地坐在他身旁,

偏过头来指着自己,无奈地问道:“你说说,我是不是比你更应该哭。嗯?”擦干净眼泪,

江维决定再也不哭了。这时,一旁的吴忧突然说道:“原来你的眼睛是和大海一样颜色啊,

好漂亮。”这是……夸奖吗?江维疑惑地转过头,吴忧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那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硕大的笑容流露着毫不掩饰真诚。好耀眼。

吴忧的笑容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暂时忘记了生活的灰暗和伤痛。“大海?

”江维重复着吴忧的话,表示疑惑。“你不知道?大海就是……”吴忧“啧”了一声,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江维歪着头注视着他,安静地等他的回答。终于,

吴忧想出了解释的方法。只见他用手朝天上画了一个大圆圈,笑道:“是像天空一样的水域。

里面有很多鱼。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海里。那是另一个世界。”天空一样的水域。鱼。

自由自在。每一个词语都是那样迷人。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像此时能照亮江维的生命。

他望着吴忧,阳光碎银子一样洒满了他的头发,就连沾染了血污的脸庞在此刻都无比耀眼。

简直胜过江维过往所有白昼的总和。从此,黑白的世界有了颜色。……“对了,江维。

”吴忧突然从草地上坐起身,神色认真道:“成年的礼物,你想要什么?”“随便。

”“你这个人啊,要多关心自己一些。”吴忧抱臂叹道。“以后我不在身边了,

如果你受了伤,要及时上医院,生病了也要及时喝药。哦,要记得按时吃饭……你笑什么?

”出于习惯,吴忧开始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地嘱咐个不停。

他忽然瞥见了江维脸上难掩的笑容,有些不爽。结果江维越笑越开心,

索性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神经病。”吴忧摇摇头,看着笑个不停的江维,

嘴角含笑地骂道。平复了笑声,仰头看着星空,此刻眼眸里倒映着繁星万千。“江维。

”吴忧忽然出声。“嗯。”江维漫不经心地应着。“告诉我,

在这世界上你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吴忧的声音十分轻柔,好像温柔的晚风。

江维望着孤独的星空。“大概是,自由吧。

”二巴别塔之夜文物局古籍部的日子风平浪静。

和一群痴迷于文物研究的老先生们整日在一起,江维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老古董了。毕竟,

他的工作是在古籍部,被称作是“时间遗忘的角落”。古籍部所在的高塔,

汇集了末日前人类的文明产物。甚至有些涉及到城市核心的秘密。

这里工作人员终身致力于解读和传承远古文明古老又庞大的知识体系,没有特殊缘由,

不得离开。这里与世隔绝,像是一所时间监狱,活在静止的时间里,

过去和现在裂开的夹缝中,为时间所囚禁。几十层楼高的墙上堆满了未曾损毁的人类古籍,

来自末日前的世界。江维乘坐机械电梯沿着书墙缓缓上升。树干上一只爬行的蚂蚁。嘀嘀嘀。

江维面无表情地摁下。机械臂拿取古籍的样子像只滑稽的八爪鱼。熟悉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

沉闷的古籍部仿佛被注入了久违的新鲜空气。“你一切还好吗?……今日份的小说情节,

你听听看啦。”一如既往的开场白。江维抱着双臂靠在书墙上,默默倾听着。

“侦探B的潜伏工作进展得还算是顺利,经历上次的内部械斗后,他上升为到X帮的中层了。

另外,侦探B还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因为过于秘密,

要留个悬念所以很遗憾现在还无法告诉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当面和你交流。真的。来自侦探小说家吴忧的亲切问候。

”嘀嘀嘀……江维望着没有尽头的书,回味着方才一段短小的情节。他试图把自己彻底放空,

好让垃圾一样的情节尽快代谢出自己的脑子。这甚至称不上是故事情节。如果有机会,

江维确实很想当面劝告吴忧。请他不要继续杜撰一些没头没尾的故事了。

可真要是有这种机会……江维低头思索。或许他舍不得。说起来,

两人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进入保密局后,吴忧人间蒸发了一段时间。

无论江维怎么联系他,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现在想来,

或许当时是由于工作需要——保密局的家伙,各个神秘的很。也不知道吴忧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从三个月前吴忧主动联系上江维后,就喜欢写作一些无聊的侦探故事。这些故事里,

或许有他自己的影子吧。江维想道。江维摇了摇头。也或许自己想多了,

吴忧就是单纯地在里面憋坏了。就像他在古籍部的两年,竟也养成了喜欢看古籍的习惯,

甚至在行为和兴趣上和末日前人类靠拢。机械臂结束了它的工作。

江维立起身按动一旁升降梯上的按钮。电梯缓慢下降。江维想到,

吴忧在讯息中说想要见自己一面。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旋。“小江,

这是你要的关于克隆技术的古籍。”一声苍老的呼唤把江维拉回现实。他已回到地面。

身后的机械臂放下四个轮子,载着书籍们默默离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胡师傅,

古籍部的前辈。江维道了谢,接过胡师傅手中的几本古籍。身前之人并未离开。

“最近怎么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胡师傅眼镜片反射着一道精光,看着将为手里的书籍,

平静地出声询问。江维随手翻了翻目录页,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一些知识,

当成闲书看看而已。”当然是假话。见胡师傅还待追问,江维拳头落在了掌心中,

发出“咚”的声响。“对了!我这脑子,是不是快到城市建立纪念日了?”生硬的话题转移。

“是,还有三天。怎么了?”胡师傅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颓丧之气。

江维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起来,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是这样的……我想请问一下,

咱们古籍部能不能批一天假?我实在太想去参加纪念日庆典了!”胡师傅微微眯眼。

不知为何,江维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他像是试图窥探江维的行为动机,

像古籍部常见的激光扫描仪。可似乎没能成功。“热爱城市是好事,还得是青年人啊。

”胡师傅转身,望着遥远的天花板发出感叹。天花板波光粼粼,深不见底,仿佛空无一物。

略作停顿,他回头道:“古籍部倒是给我批了一天假。我年纪大了,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

我可以把名额转给你。”“可以。谢谢胡师傅。”江维依旧微笑道。“好好享受你的纪念日。

”胡师傅难得露出了富有人情味的笑容。即使只有一瞬。夜晚,

城市天空上零星飘浮着的飞行灯依旧追踪着行人的步伐。巴别塔点满古朴的蜡烛的房间里,

江维趴在床上,面前是几本关于末日前科技的古籍。不知为何,

古籍部似乎对他寻找相关理论书籍的态度很是奇怪。有一种防范的感觉。

江维自诩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而且相当执着。他们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原因。

“克隆技术与生物芯片技术的应用……”他盯着古籍当中缺失的几页,若有所思。

或许当克隆的身体真的能与人类的思想记忆相结合时,人类就能实现真正的永生了吧。

这样想着,他的思绪飘了很远。这时,通讯器的荧屏亮了。到点了,该发消息了。

拿过通讯器的荧屏,他神经质般地打着响指,在想如何措辞。这么久以来,

都是吴忧在给他主动发讯息,他却以工作忙为由,鲜少回复。

其实他只是一直在生气吴忧突然消失三年这件事罢了。主动发消息提出见面,意味着和好。

这下倒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纠结半天,他发过去一个“在吗”。真是没用。

他将通讯器甩到一边,拉过一旁的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几分钟后,

通讯器传来嗡嗡的振动声。他紧张地抓过通讯器,盯着屏幕,很快,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江维嘛!这么久不回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我去执行任务这么久,

也不见你关心我一下,我很伤心的好不好!好几次我几乎都要死了,你竟然现在才回我?

是不是等我凉了,你都还不知道呀!气死我了!……&*”挨骂是必然的。明明是数字讯号,

却将吴忧的语气传达得惟妙惟肖,活似真人在阴阳怪气。听着听着,江维却露出了微笑。

他翻了个身,懒得文字输入了,回了一个字。——忙。想了想,

又接了句:“三天后的假日我有时间,你能和我……去看看白老师吗?

”最后一句是他临时想到的。简直再完美不过的理由。他都要夸赞自己的机智。

几分钟过去了。江维心如蒜捣。直到收到对面的一个“好”字,才感到一阵轻松。

“好”像是对“忙”字暗戳戳的报复。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安心。

江维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未等蜡烛熄灭,他就早早地入睡了。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笑着进入睡眠。A区街角。

吴忧正缩在角落里凝视着小小的通讯器荧屏。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身体重得要命。

回完那个“好”字。他似乎有些不安心。看着输入框里跳跃的文字。最后按下了发送键。

“等我。”关掉通讯器,黑暗中他闭上了双眼。一分钟后,吴忧从阴影里站了起来,

快步消失在暗巷的拐角,背影孤独决绝,像一个句号。

三节日庆典与死亡城市建立日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灯光、音乐、美食、鲜花、彩色的装饰点缀着这座金属城市,城市好像活过来一样,

充满生气。这一天,各部门都会派公民代表出来参加节日游行。为了营造节日氛围,

各种型号的飞行器都会出动,在天空拉出彩色烟雾,网球大小的城市之眼会飞到每一个角落,

进行立体实况转播,让最动人的欢笑出现在城市上空的天空之屏上。

坚守在岗位上的每一位公民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美妙的节日氛围。彩绘玻璃路上人来人往,

不断有人向江维致以节日的问候。江维却对此不甚在意。

这些“路人”不过是设定好了了程序的机器人,看起来和人类无异,

可是多交谈几句就会发现他们的脸上只会保持固定弧度的微笑。

他们与路边彩色的气球本质没什么区别。当然,如果是吴忧在这里的话,

是绝对不会在意他们的机器人身份的。他只会觉得高兴。吴忧是个善良的人,

他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尽管知道那是假的。江维的脸上不知不觉间浮上一丝笑意。

今天城市天空之屏上的蓝天白云特别好看,还有时不时浮现出来的笑脸,

让人感觉像是天使在善意地看着人间。叮铃——推开古朴的玻璃门,

悬挂的风铃碰撞出悦耳的脆响。这是一家有着末日前装修风格的咖啡店。江维走进来时,

唯一的店员正在清洗着咖啡杯。对方看起来颇有年纪了,一头白发被梳理得十分整齐,

衣着考究,面容有种静穆之感。江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到店员脸上。

对方似乎天生不善言辞,动作机械,面无表情。看到客人到来,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江维后脚迈进来,站在门前,双手插兜。“等个朋友。”老人只是僵硬地点了个头,

甚至比外面那些机器人还机器人。江维坐到小巧的圆形桌子旁。桌子是用木头做的。

这种天然植物材料相当昂贵,当今世界居然有人拿它来制作一张桌子,真是稀奇。“你好,

点单。”江维歪过头来,举起手对着柜台的老人说道。“手册在桌子上。”老人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低音提琴,江维曾经在一门末日前艺术修养的课上聆听过这种乐器的声音,

终生难忘。盯着印有饮品式样以及价格的硬纸张时,江维没忍住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

“先生,有没有客人告诉过你,没有电子交易装置的店铺真的很难卖出东西去?

”江维终于忍不住抬头说道。几秒后,店长抬起头,灰白色的眼眸与江维对视。

“我没有别的意思……”江维汗流浃背,刚要找补,“低音提琴”忽然开口说话了。“有。

”“那为什么……”等待老人的回答的像有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是那位顾客建议我取消电子交易装置。”老人重新擦起咖啡杯,

目光里闪烁起回忆的莹光。他打开了话匣子。低音提琴的曲调缓缓淌出,

一直流到江维耳朵里。“那位顾客说,像我能做出这种桌子和钢琴的人,

不需要考虑卖出东西的实际问题。比起财产数字,像我这样的人更需要有人和我交流。

他还说,能走进这家店的顾客大多也不是为了方便饮食。因此他建议干脆取消电子交易装置,

让客人通过点单不得不和我说话。”筛选客人吗?江维感到惊讶。这么看来,

这位老人开咖啡店的初衷真不是为了招徕顾客。“一杯卡布奇诺。”江维说道。

他似乎看到了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那是一种计谋得逞后的欣喜。

江维拿起桌子上的报纸。不多时,一杯香味浓郁的饮品轻轻放在江维面前。

晶莹剔透的冰块在深色的液体里沉浮,由于惯性沿着杯壁缓慢旋转。江维尝了一口,

沁人心脾。“所以你那位客人经常来?”出于无聊,江维也主动打开话题。

“他是A区的一位警员,前段时间常来,最近倒没怎么见他。他叫吴忧。

”江维立马坐直身体,眼睛亮起来。“你笑什么?”听到老人这话,

江维这才意识到自己上扬的嘴角。他低头啜饮了一小口咖啡,心情相当不错。“只能说,

不愧是他。”老人不解其意,也无意深究,他必须要把手头的杯子先擦拭干净。

他相当虔诚地在做这项工作,并乐此不疲,就好像他在擦的不是杯子,

而是圣杯或者十字架之类的东西。这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指针设计繁复的钟表。

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吴忧还不见人影。一股不安的情绪挑拨起江维脆弱敏感的神经。

他有些坐不住了。讯息发得十分简洁。江维放下通讯器,仰头看着黑白格的天花板,

压力倍增。五分钟后,消息依然没有回复。江维双手十指交叉抵着下巴,

表情严肃得仿佛是在祈祷。“您的朋友还没有来吗?

”老板突然的问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维脸色凝重的站起来,

默默拿起一旁的风衣和帽子,门上悬挂的风铃在受惊似的鸣叫起来。

江维难以相信自己被吴忧放了鸽子。不知不觉,他已孤身走到白老师家门前。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冰山一样的表情融化些许。

好让监视器里的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白老师,是我。”金属门自动打开,

露出了温馨的装饰。江维走进去,玄关处干干净净,摆了两双拖鞋。不一会儿,

白老师出现在了门口。白老师看见自己的学生相当高兴,亲切地招呼他进来。

“吴忧那孩子和我说了,今天放假,你俩来看望我。咦,吴忧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老人看了看江维身后,有些茫然地问道。江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他可能比较忙,

我就先过来了。”“哦哦。”老人感到有些遗憾,摸了摸自己头顶稀疏的白发。“你等一下,

我去拿些吃的。”客厅里巨大的荧屏在虚空中闪烁着,播报着节日的盛况,

餐桌上放着金属包装的应急食品和一些老人饮料,墙上挂着老人和学生们的动态合影。

坐在有些磨损的金属沙发上,江维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

“小时候吴忧总是带着你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老人从厨房里笑眯眯地走出来,

盘子里装着色泽鲜亮的水果。“第一次见到你和吴忧,那场面可给我吓坏了。

”江维微笑着接过一个梨。回想到往日初次见面的情景,温暖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吴忧为了他受伤。当时他愣在原地。世界仿佛静止了。吴忧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帮忙,

可他却夸张地哭了起来。那一下其实一点也不疼的。他不是疼哭的。

只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愿意保护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疼死了……”他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同时止不住的,还有胸腔里的砰砰直撞的心。那次是白老师替他们善了后。

之后还有几次打架事件,无一不是吴忧替江维出头,直到他威名远扬,

成了人人不敢惹的校霸。如今年事已高的白老师坐在长大的江维面前,

笑说道:“当年你们还真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呢。”江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往事随风,

很多记忆就随风飘走了,无论是疼痛还是难过。还好岁月给他沉淀下来珍贵的人,

以及美好的记忆。“听说你在巴别塔工作?那里怎么样?”白老师关切地询问道。

江维点了点头,“巴别塔的生活很古朴。”白老师点了点头,唏嘘道:“那个地方适合你。

不过,年轻人嘛,有机会还是多出来走走。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巴别塔,一辈子孤身一人,

多寂寞啊。”江维一笑,点头称是。“吴忧那小子,从来不提他的工作内容。安全局那么大,

他还偏偏分到了保密部。一进去,连个音讯也少了。要不是你说他要来,

我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见他。”白老师说道。

“或许是工作太忙了……”江维替没在场的某人打着圆场,心中不安的情绪又浮现了出来。

房间里传来不合时宜的新闻播报声。“插播一条简讯。”盛况直播中止,

虚拟主播出现在荧屏中央。“不久前A区11街发生帮派街斗,目前安全局已成功镇压,

逮捕罪犯十三名,我方牺牲一名警员。”仅仅只有一秒,画面就切回到载歌载舞,

太平盛世的节日实况转播了。江维和白老师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拿出了通讯器。

江维的胸口心如擂鼓。吴忧所在的安保局分部就在A区。联想到今日他无故的失联,

大量不安的情绪堵在他胸口。到底有没有人员伤亡?有没有……通讯器上新闻短讯不断滚过,

突然,江维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行文字上。“安保局保密部警员吴忧,抢救无效,因公殉职,

时年23岁……”短讯跳出来一张黑白照片,可那熟悉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

瞬间扎进江维的心脏。通讯器掉在了地上。江维感到呼吸困难。他扯开自己的衣领。

已经听不清白老师到底在说些什么,江维怅然若失地起身,朝门口奔去。

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见到吴忧。他要见到吴忧。活要见人,死要……他咬着牙,

不顾一切冲入拥挤的人群。街道上还是一片欢乐的氛围。

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宽敞的公路行进,奇装异服的人们拿着节日特有的气球和拐杖,

向沿途的居民致意。伴随着庞大的欢呼,糖果和彩带从天而降,

在人群掀起了一片欢乐的高潮。江维拼命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机器人向他投来不合时宜的微笑,令他嫌恶万分。

参加庆典游行的市民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带着夸张的笑容,释放狂热的天性。

这一天,确实疯狂。……走廊里,

绿色小人的安全逃生出口标识在大片白色的墙壁上格外醒目。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不好意思,该死者死因涉密,无法告知。”护士推了一下眼镜,

看向江维的眼神流露出无奈,“我还有工作,请您离开吧。”“我不走,我还没见到他。

”江维眼中出现了少有的执拗。就像少年时他死死捍卫着自己心爱的物品,

就算是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也绝对不肯让步。他要见到吴忧,

他要亲眼确认吴忧确实已经死去。“江先生,我们特别理解您作为死者朋友的心情。

可是根据《城市公约》,只有法定伴侣才有权决定死者的殡葬方式。

我们未查到死者的任何相关信息,所以已经按照规定对尸体进行销毁。

这是完全符合程序的……”护士小姐解释道。江维不懂。

“为什么非得是合法伴侣才有这种权利?”他声音有些颤抖。“是这样的,根据公约,

法定伴侣是城市所承认的最亲密关系。除非伴侣本人有特殊要求,

否则出于节约空间的环保理念,在身体数据上传到塔后,城市一般对尸体立即执行销毁程序。

”销毁。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被强制删除,连一点痕迹都不给留下。就算追问下去毫无意义。

他还是没能见到吴忧最后一面。他也没有权力带着他离开。

那束曾照耀他整个世界的光永远逝去了。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来灰暗的日子。……“江维。

”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白老师步履蹒跚,来到他身前,声音悲伤。

江维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吴忧的死因。

”江维蜷缩在角落里,因着额前头发的遮挡,看不见他的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无缘无故地来,无声无息地去。你还太年轻,没习惯离别。经历多了会好一些的。

”白老师宽慰道。“会刻骨铭心一辈子吗?”江维的鼻音有些重,带着无限的悲凉。

老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孩子,你未来还长。你会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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