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糙汉宠妻

姜晚秋是被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吵醒的。

她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喉咙火烧火燎地疼，耳边嗡嗡响着陌生的对话——“老姜，你倒是说句话啊！

雪兰才是咱亲闺女，你忍心让她嫁给周家那个活阎王？”

“你以为我愿意？

可周家指名要姜家的女儿，晚秋虽然养在咱家，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间灰扑扑的土坯房，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黄褐色的泥草，糊着报纸的窗棂被风吹得哗啦响。

床边站着对中年夫妻，女人攥着蓝布手绢抹泪，男人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旱烟，呛人的烟味混着潮湿的霉味往鼻子里钻。

姜晚秋闭了闭眼。

三天了。

自从在图书馆熬夜看小说猝死，再睁眼就成了这本《八零娇宠》里的炮灰假千金。

原主本是姜家抱错的女儿，真千金姜雪兰找上门后，原主作天作地不肯让位，最后被设计嫁给村里命硬克妻的糙汉，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

而姜雪兰却顶替她的身份，嫁给了未来会平步青云的军官男主。

“晚秋啊......”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姜母红肿着眼睛凑过来，“你烧了两天，可算醒了。

周家那边催得急，你看......”姜晚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三天前姜雪兰“无意间”打翻煤油灯，原主为救养母被烧伤，高烧昏迷时，这对夫妻却在盘算怎么把她推出去挡灾。

她摸了摸缠着纱布的右臂，心底冷笑。

原主到死都以为是自己命不好，却不知这场火本就是姜雪兰的手笔。

“妈，周家要的是姜家女儿，我姓姜吗？”

她轻声问。

姜父的烟杆重重磕在门框上：“你这孩子！

我们养了你十八年，吃的穿的哪样亏待过你？

现在家里有难处，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姜母的眼泪又下来了：“雪兰在乡下吃了十八年苦，我们实在舍不得......再说周家那条件，你嫁过去好歹有口热饭吃，总比跟着我们挨饿强......”姜晚秋垂下眼睫。

书里周振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煞星，前妻跟人私奔跌进山沟摔死了，留下五岁的龙凤胎。

村里人都说他命里带煞，可姜晚秋知道，这男人后来会抓住改革开放的东风，从倒卖山货起家，一步步成为省城首富。

更重要的是，他对家人护短到骨子里。

“我嫁。”

她突然开口。

姜母的哭声戛然而止。

窗外偷听的姜雪兰差点掰断指甲。

不对啊，上辈子姜晚秋明明闹绝食撞墙，最后是被捆着塞进花轿的，怎么突然这么痛快？

“但是有个条件。”

姜晚秋撑着身子坐起来，乌黑的长发披在蓝布病号服上，苍白的脸被窗外漏进的夕阳镀了层金边，“把我的户口迁出去，从此我和姜家两不相欠。”

姜父手一抖，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这年头户口就是命根子，迁出去等于断了亲。

姜母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被丈夫一把扯住。

男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想到周家答应给的三百块彩礼，咬牙点头：“成！”

姜雪兰在门外急得跺脚。

不对！

姜晚秋不该死扒着姜家不放吗？

怎么突然要断亲？

那她还怎么顶替对方去嫁军官？

——暮色西合时，周振山来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裹着两条长腿，古铜色胳膊上青筋虬结，单手拎着两只扑腾的野山鸡。

剑眉斜飞入鬓，下颌线绷得像刀刃，左脸有道疤从颧骨划到耳根，衬得整个人凶煞煞的。

姜母吓得倒退两步。

姜晚秋却眼睛一亮。

书里说周振山为救前妻破相，现在看来，那道疤反而添了股野性的俊。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那两只鸡够肥！

“这是聘礼。”

男人声音低沉，像砂纸磨过青石板。

他把山鸡扔在地上，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姜晚秋，“明天领证，有问题吗？”

姜雪兰突然从里屋冲出来：“周大哥，我姐身上有伤，要不......”“你是姜晚秋？”

周振山皱眉。

“我是她妹妹......”“不是嫁妆就闭嘴。”

“噗嗤——”姜晚秋没憋住笑出声，在姜雪兰铁青的脸色中掀开被子下床，“我没问题，不过......”她指了指山鸡，“能先炖半只吗？

我三天没吃肉了。”

周振山愣了下，锋利的眉眼突然柔和三分：“行，我去宰。”

当晚，姜家飘出久违的肉香。

姜雪兰嚼着鸡骨头，心里翻江倒海。

上辈子周振山明明只拎了半袋糙米当聘礼，这山鸡是哪来的？

她盯着灶台边熟练褪鸡毛的男人，突然发现，这辈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根上就歪了......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铁锅里翻滚的鸡汤泛着油亮的光。

周振山挽起袖子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将他侧脸的疤痕映得忽明忽暗。

姜晚秋捧着粗瓷碗坐在门槛上，小口啜着热汤，余光瞥见姜雪兰攥着筷子把碗沿敲得叮当响。

“周大哥，听说你常进山打猎？”

姜雪兰突然甜笑着凑过去，特意把碎花衬衫最上头的扣子解开两颗。

上辈子她听说这男人后来富得流油，要是能抢在姜晚秋前头......周振山头都没抬，铁钳拨弄柴火的动作顿了顿：“山里蛇多，姜同志当心踩着。”

姜雪兰笑容僵在脸上。

灶房逼仄的空间里，姜晚秋清晰听见男人喉间压着的一声冷哼，险些被鸡汤呛着。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糙汉看着凶，内里还是个鉴婊达人。

“振山啊，明天要不要找王婶子借驴车？”

姜父搓着手凑过来，浑浊的眼珠往院里拴着的山鸡瞟。

这可是稀罕物，城里供销社都难买到。

“不用。”

周振山起身舀了瓢井水泼灭灶灰，水汽蒸腾间扫了眼姜晚秋细伶伶的脚踝，“我背她走。”

姜母正在盛汤的手一抖，油花溅在补丁摞补丁的围裙上。

姜晚秋耳尖发烫，这年代说“背”字跟调情似的，偏这男人说得像讨论杀猪。

正要推辞，却见周振山己经蹲在她跟前，宽阔的脊背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能走吗？”

他侧过头，鼻梁在火光里拓出凌厉的阴影。

姜晚秋鬼使神差趴上去，隔着粗布衫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男人起身时肌肉偾张，她慌忙搂住他脖子，听见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抓稳了。”

姜雪兰指甲掐进掌心。

上辈子周振山来接亲时，是用麻绳捆着姜晚秋拖走的，哪有这般小心翼翼？

她盯着两人融进夜色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蹑手蹑脚摸进里屋。

樟木箱最底层压着个牛皮信封，是部队寄给姜晚秋的——本该在一个月后送达的相亲函。

“这次看你拿什么攀高枝。”

她将信纸撕得粉碎，纸屑扬进茅坑时，却没注意信封角落印着“周振国”三个字。

村口的歪脖子槐树下，周振山把人往上托了托。

背上轻得像片羽毛，姑娘家发间有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药膏的苦味往鼻子里钻。

他想起三天前在山崖边看到的场景：瘦得像竹竿似的小姑娘，扑过去推开姜母时，火苗顺着她胳膊窜得老高。

“为什么答应嫁？”

他忽然问。

姜晚秋揪着他衣领的手指紧了紧。

夜风掠过稻田，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她望着男人后颈被柴火燎焦的一绺头发，轻声说：“你给的山鸡，比姜家十八年的饭都香。”

周振山脚步顿了顿。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着爬过田埂上的野蔷薇。

谁也没看见，男人唇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