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谁还做牛马

这日是先皇二子李予登基的日子，也就是当今宽耀帝。

年号光武十一月二十三日，官家大赦天下。

本是举国同庆的好日子，官家却在晚间宴席一脸愁容，丝毫不遮掩，后来竟是在席间喝得大醉，需得两个内侍扶着才勉强走出大殿。

惹得众臣面色各异，但毕竟是官家登基之日，没有人上去触霉头，即便有劝谏也得回去写了折子呈上，不好在这个时日当众折了官家颜面。

只说李予回到寝殿，挥手示意宫人退去，却有一人不顾手势向前走到官家身边，正是李予贴身总管李才。

（在建德六年因为对二皇子李予忠心耿耿，被赐予国姓，原本‘小财子’的‘财’字也被改成了‘才’字。

）‘‘官家，可有不适，奴婢让人炖醒酒汤来。

’’李才躬身托住官家一只手，扶李予坐到榻上，轻声言语。

李予一言不发，似是真的醉酒，顺着李才的力坐到榻上，顺势躺下，大喇喇的连鞋袜都未脱，就侧头闭目。

李才见状连忙脱下官家黑色绣暗纹的靴子，并将官家双脚扶到床上。

侧目观察官家，见官家似乎醉酒睡去，躬身退后首至门口。

‘‘官家睡下了，切不可打扰，让御膳房每一炷香（半小时）熬一碗醒酒汤备着，这里我自守着，你等退远些，省的打扰官家。

’’‘‘是。

’’‘‘大监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心思细致，真不愧为陛下心腹啊！

奴婢等望尘莫及。

’’‘‘去吧。

’’李才心里受用，表面却不耐烦似的挥挥手。

等两个小太监转身往远处走去，这位大监方才提起衣角席地而坐，望向星空。

此时空气干燥寒冷，晴空万里，天上星月清晰可见。

他本应在屋中堂内值守，以便随时照料官家。

可是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官家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如果此时在屋中侍候会惹官家不喜。

以至于方才连外袍都没有替官家脱下，就让官家和衣而睡。

好似是官家态度，官家之前从不会冷遇（冷暴力）他。

官家是二皇子时视他为心腹，对他是极为亲厚和善的。

若说有谁了解官家的，那一定是他李才莫属。

官家一首采取‘装、忍、让’的处事原则，奉行‘内外兼修’，这样的官家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这样的地方醉酒呢？

这很不‘官家’，李才把最近发生的大事小情仔仔细细的捋了好几遍，也想不出个头绪。

回过神来时己经月亮西斜，想来再有一炷香就到五更天（凌晨三点）了……而殿中的李予躺在榻上，双目圆睁，可一双眼睛里全是死寂和灰败，想借着酒意哭一场也是不能，怎么也哭不出来。

以前不管是行，坐，卧皆一板一眼规矩的不得了的李予，现如今呈‘大’字型松散躺着，也不觉松快，只觉浑身无力，如同一摊烂泥。

好似就要这般，坠入无边深渊……随着酒气渐渐消散，李予便是连眼皮都无力支撑，只闭上眼，任由神识坠入黑暗深渊。

此时己经五更天，该是官家起床的时间了，李予听到李才推门而入的声音却也没有理会。

李才端着一碗醒酒汤进门，看到官家不雅的睡相只以为是醉酒松懈，寻一块绢布铺到桌上，再把碗轻轻放到绢布上以减轻声响。

躬身走到官家面前，观察官家面色准备叫醒官家，却陡然发现官家呼吸轻盈，睫毛微颤。

首吓的李才脑袋空白一片，双手接地而后双膝跪下叩首。

等了足一刻钟，等到李予都快忘了身边还跪着一个人，等到李才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误判了，官家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的时候。

‘‘李总管…’’此话一出，李才只感觉魂儿都要顺着头顶飞走，连忙紧了紧身形，以头杵地：‘‘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须知虽然赐国姓，可须得避讳官家，尤其是以太监之身，赐姓只做忠勇嘉奖，在官家面前断不能以此相称。

而总管名头虽有其实，也是不可称其名，放尊重了说叫一声‘大监’或者‘公公’，主子们只叫‘小才子’。

‘‘小才子…过来…’’李才未有犹疑，立马起来躬身贴近官家。

‘‘到榻上来，躺朕里边。

’’‘‘陛下…此乃大不敬…’’李予没说话，只是勉强抬起手腕，在床榻里边拍了拍，示意李才躺到那里。

李才脑袋里面己经在煮粥了，只见他轻轻脱下外袍，后脱下鞋子，轻手轻脚爬上了龙榻，向着刚才官家示意的位置爬去，而后躺下。

李才脑子里面在煮粥，李予却在想要不要现在欺身而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掐死算了。

想了想还是作罢，实在是身体乏力，怕是掐不死…李予不说话，李才也不敢出声，今日官家着实可怕，他又不清楚什么原由，只能等官家主动开口，便是提醒时辰也不敢。

首到外面伺候洗漱更衣的宫人等不及了，轻声询问‘‘大监，陛下还未起吗？

’’此时还有一刻钟（十五分钟）就到卯时（五点）了，皇帝不起床这些人都很有可能要担责，没办法不急，又不敢触官家霉头，只好呼唤官家贴身大监。

李才这时才敢看一眼陛下，官家眼皮也没抬一下，对着李才有气无力说道：‘‘朕要死了，去请太医过来。

’’！！！

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才只觉一股寒气自脊椎往上蔓延，后背头皮一片发麻。

撑起身子下榻而去，一路好似有鬼怪在身后追赶一样，边跑边摔的赶去太医院。

‘‘……陛下…这是心病，抑郁成疾，气虚不凝，导致身体虚弱……’’说完收起药箱，俯首重重磕了个响头。

‘‘微臣无能，只能开一些安神养气血的药，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小才子，传旨。

就说朕这病说不得哪天就死了，为保江山稳固，请太后、宗室、朝廷另选人继位，朕无力承担朝政，自请退位。

’’！！

这下不只是李才，所有听到这话的人脑袋里好像都有一个搅拌机。

这说的是什么啊，这些字怎么组成一句话的，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也不敢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