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之选

……“走!”“走啊!”深巷，两侧都是残破的高楼，丝缕日光艰难洒落。

一个脸上沾满尘土，疲惫的男人依靠墙边，推开身边少年，以及少年怀中的少女。

他握紧手中淌血锈刀。

面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球恶狠狠拧向前方小道。

眸中闪烁着决绝。

尸群对血液的气味十分敏感，刚才他的受伤己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他己经精疲力竭，而他身后的少年少女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前方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空气也被刺鼻的腐朽臭味掩盖，令人作呕。

男人站在少年少女跟前，汗水顺着侧脸流下，他的后背己被冷汗打湿，身躯颤抖愈发厉害，但始终没有向后退一步，最后后竟缓缓把刀横在自己胸前。

刹那，男人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发现少年和少女还站在原地，瞳孔骤缩。

咆哮道：“走啊，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少年怀中少女哽咽，泪水决堤，向男人的方向伸出稚嫩小手抓握，嚎啕大哭。

“我不要和爹爹分开!”“我要爹爹在一起!”“伍铭，快带你妹妹走!”男人咆哮后，大手一挥，转身不再理身后的少年少女，只是默默把刀再度握紧几分。

少年呆立原地，望着他身前的那个略微佝偻却无比伟岸的背影，怔怔出神。

少女无声哽咽，短短的手臂还在不断向前够，想要挣脱少年的怀抱，触及近在眼前的那个人影。

可终究还是做不到，一个7岁少女的力量哪里比得过10岁的少年。

只能任由少年抱自己离开。

地面在震颤，血腥的气味瞬间充斥整个小巷。

男人背影离少女越来越远，渐渐在她视线里只剩下一个黑点。

后忽的被密密麻麻的的尸群吞没。

……呼……伍铭从石床上惊坐起，大口喘息，瞪大眼睛茫然扫视着西周。

还是那个熟悉的山洞。

潮湿的环境，阴暗的空间。

有爬满石墙的青苔，在石缝里肆意生长。

地面上也有斜出的小草缓慢摇曳，绿出连续不断的一片。

靠近洞口旁，串了一条线，上面挂着他与少女未晾干的衣物。

风一吹来，摇摇欲坠。

而西周则摆放杂七杂八的捕猎器具，有小刀，有绳子。

上面的残破缺口意味着他己经陪伴少年很长一段日子。

不知不觉，山洞里己经暗淡无光，本应有光亮的洞口，在此刻也竟漆黑一片。

伍铭恍惚间，白光一闪，山洞瞬间明亮。

后雷声接踵而至，发出隆隆的嗡鸣。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起，以及水滴坠落在地的滴答声由远入耳。

风声，以及树叶在摇曳。

山洞的位置处于半山腰，他的视线正好能看到外面流淌的细流。

伍铭停滞的目光还落在洞外。

……现在己经是灾变第五年。

不知缘由突然爆发的暴雨，几乎是瞬间湮灭了人类千百年来形成的秩序，成为怪物们的乐园。

暴雨频率时快时慢，有时几天一次，有时甚至一天好几次。

凡是沾上雨滴的人，大概率都会尸变，只有小部分幸运儿例外。

近7成人类转变为无意识狂暴的丧尸，所有动物也开始变异，渐渐不能被人类所阻挡。

据说某些强大的变异生物，用刀枪都刺不穿他们的皮毛，只有热武器才能微弱的对他们造成一点伤害。

正因如此，人类束手无策，世界长时间陷入恐慌与混乱的水深火热当中。

伍铭的记忆里，灾变的第一天，母亲变成了丧尸。

父亲为了掩护他们撤离永远留在城区。

伍铭带着妹妹伍心跑出来，远离遍是尸群的城市，来到漫无边际的荒野。

不料，荒野里的变异生物比尸群还要恐怖。

兄妹两人东躲西藏，逃亡路上发现他现在栖身的山洞，绝望之下躲了进去，后竟意外发现原本追击他们的变异生物不再靠近，尽皆退去。

伍铭依稀记得，他们的眼神充满虔诚，好似这里是他们不可冒犯的圣地。

兄妹暂离危险。

这一住就是五年。

昔日的少年少女己褪去青涩，在末世之中相依为命，快速成长，互相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

伍心不再是只会在哥哥怀抱里挣扎的女孩。

伍铭也不是遇事紧握拳沉默不语的逃避者。

两人默契分工。

伍铭主外，伍心主内。

好似原始社会的样子。

伍铭低头，伍心静静伏在他的腿上，睫毛微微颤动。

少女己初长成，脸蛋渐渐变得精致，留存些许的婴儿肥为其增添几分可爱。

若是有旁人在这里，必然会感叹是一个美人胚子。

伍铭感受到腿上的重量，微笑着。

身子没有动作，只是用手指轻轻撩过女孩发梢，为其别在耳后。

熟睡的少女嘟起嘴，嘴角在夜光下微动。

“哥哥……”大抵是在说梦话，女孩嘴边笑容更甚，最后竟发出清脆樱铃。

看着女孩幸福模样，他无奈抬起左手查看，面色缓缓凝重。

昏迷之前，他在外面捕猎野兔，正当要得手的时候，被一头野狼袭击。

所幸地点离山洞不远，他成功的把战利品带了回来。

但也因此手臂上划了一个十几厘米的口子。

五年来，他早己凭借自己摸索出来求生方法。

成为不折不扣的野外生存大师。

而且借着山洞的独特驱兽作用，伍铭就算外出捕猎也没有受伤过。

可昨天却失手了。

伍铭叹息。

伤口己经化脓。

这是感染的表现。

现在是在野外，一个小感冒都有可能要命，更不用说更加危险的感染。

而在末世，消炎药抗生素在己经成为各大势力战略物资，几乎不可能搞到。

只要感染，基本就己经等同于死亡。

末世里条件艰苦，人心难测。

伍铭不怕死，乱世中活着的人还不如死人。

伍铭最怕的是，他走了之后伍心别无依靠。

伍铭神色复杂，最终还是缓缓挣脱伍心，下床拿起地上的捕猎工具。

他走之前，要尽可能的帮伍心储存一些可以吃的食物，这样他才能安心。

至于之后，就看命运的选择。

伍铭叹息，自己的下场己被注定，回想这一生，有太多不甘，但现在，只能奢望命运给予伍心一个好的归宿。

再最后回头看向角落里的身影。

视线长留。

最终毅然决然离开，一瞬雷声之后转身走入雨幕。

下一刻，女孩睁开眼，从床边缓缓坐起，双腿并拢，身子蜷缩。

怔怔望向洞口以及外边瓢泼大雨。

喃喃开口。

“哥……。”

女孩没睡，他不知道伍铭负伤，但能感觉到伍铭的心情很沉重。

但她没想到伍铭最后竟走入暴雨之中。

“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要相信他。”

女孩眼睛恢复焦距，起身拿起工具开始清扫山洞。

只是还时不时担忧的忘向洞外。

雨势又大了几分，似是决心要强力冲洗所有事物，势不可挡…………